時奕放下了手中的筆，“媽，我才十四歲。”

“所以？”她只是想要一個準確的答案。

“在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承擔另一個人的一輩子之前，我不會跟那個人談戀愛。”喜歡兩個字很簡單，但愛情包含了責任。

寧素雅似被噎了一道，“你才十四歲……”

才十四歲，就明白了責任感和擔當。

從來沒有像別的家長反覆禁止孩子早戀，只是因為她知道兒子幾乎不跟除了虞稚一以外的女孩子玩。

原本以為兒子對小姑娘的感情超越了兄妹，最多不過是發展成男孩對女孩的那種喜歡，沒想到……他竟然認真思考過這些問題？

“兒子，你是不是太早熟了點？”

時奕指了指桌面上的高等數學資料，“智商如此，沒辦法。”

“好吧，既然你這樣說，我就不多問什麽了。”只要孩子懂分寸，她願意尊重孩子的選擇。

依照時奕的想法，等他能夠從承擔另一個人的一輩子，那起碼也得大學畢業吧？這樣她還擔心什麽呢。

可寧素雅沒想到，再過一年，時奕就打臉了。

阮晴帶小女兒回來住了半個月又走了，虞稚一的生活恢覆常態，如普通的初中生一樣，學習、跟朋友玩耍、學習。

炎熱的暑假過去，他們再次升級，這學期踏進校門就是初三學生了。

校園裏迎來了一大批初一新生，時奕的校草加學霸人設連續三年屹立不倒，惹得某些小學妹春心萌動。

這個年齡階段表達喜歡的方式是羞澀的、小心翼翼的，大家有時候會在私底下討論，卻沒幾個真的敢沖上去表明心意。

可凡事都有例外，初一年級來了一個膽大的，專門跑去初三教室等人，見時奕出現，她便將人攔在門口，“時奕同學，談戀愛嗎？”

聽聽，多麽直白的告白。

時奕無動於衷，只回了一句“抱歉”，便拉著身旁錯愕的虞稚一進了教室。

他從書包裏拿出牛奶盒子遞給虞稚一，兩人小聲說了幾句話，虞稚一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。

教室裏的人對這倆人“秀”的場景見怪不怪，畢竟在他們眼裏，這是相親相愛的兩兄妹。

偏偏那個被當面拒絕的女生是新生裏的刺頭，時奕對她跟另一個女生的區別對待很是紮眼，她心裏不舒坦，又聽學校禁止早戀，直接寫了封告密信遞到了教導主任辦公室。

教導主任一打開這信就笑了。

時奕是誰啊？

他們學校的重點培養對象，大家都關註著呢！早不早戀的，他們當老師的能不知道？

教導主任把這封信交給了時奕的班主任，“你瞧瞧現在這些孩子，都開始造謠了。”

“話不能這麽說，時奕跟虞稚一走得太近，會不會讓別的同學誤會？令他們產生不好的想法？”這萬一大家都學時奕跟虞稚一，異性走得太近，很容易出問題的。

但那兩個做什麽都光明正大的，又是從小一起長大，跟兄妹一樣互相照顧，他們總不能因為這封信就不讓他們交流。

“要不然這樣，有空的時候找他們兩個私下溝通，讓他們在學校不要太親近。”

“嗯，這樣好。”

老師的擔憂不無道理，被談論的兩位主角忽然不知。

班主任決定按照教導主任的提議，私下找時奕談談。

在午休時間，她來到班級外，大多數人趴在桌上睡覺，還有些睡不著的自己做著自己的事兒。

班主任很少在午休時間來，今天來得巧，發現時奕的座位上趴著一個長頭發的女生。

她不可能記錯時奕的位置啊……

於是她又將視線移到前排虞稚一的位置，看到了時奕。

時奕坐在虞稚一同桌的位置上，手裏舉著把小扇子給小姑娘扇風。

合著時奕是跟虞稚一的同桌互換位置，照顧虞稚一去了？難怪有人舉報他倆早戀呢，親兄妹都不一定照顧得這般仔細。

班主任輕聲推門走進教室，來到時奕身邊，小聲道：“你跟我出來一下。”

午休時間走廊沒什麽人，安安靜靜正好談事兒。

班主任跟他說了許多，時奕從來到尾安靜聽著，不打斷、不反駁，該表態的時候就回應兩個字。

班主任說得口幹舌燥，覺得差不多了，“時奕，剛才老師跟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為了你們好，希望你們能理解。”

“我非常理解老師的意思，也知道該怎麽做。不過我希望老師不要再去找虞稚一，女孩子心思敏感，容易被影響情緒。”

跟時奕聊天是個很愉快的事情，連老師都這麽認為。因為他聰明，一點就通，而他說出來的話好聽又讓人無從拒絕。

就好比現在。

班主任點頭，反倒是跟他承諾，不會去打擾虞稚一。

——

目送班主任離開，時奕重新回到教室，繼續坐到虞稚一身旁。

剛才睡著的小姑娘不知何時皺起眉頭，有些蘇醒的跡象。

好像感受到熟悉的人回到身邊，她慢慢睜開眼，搭在桌上的胳膊忽然垂下，按著肚子。

“怎麽了？”時奕察覺不妙。

“肚子有些不舒服。”

看她臉色都白了幾分，時奕驀然變得嚴肅，“去醫務室。”

虞稚一跟時奕離開教室，到樓梯間，虞稚一的情況也沒有緩解。

時奕真的急了，直接蹲在下一步階梯，彎腰，“我背你去。”

“不，不用。”虞稚一不想讓他太辛苦。

時奕拿她沒辦法，只是牽著她，又別扭的伸手從她身後攬住。

虞稚一咬著唇瓣，忽然感覺身下有些不適，“哥哥，我想去廁所。”

“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
虞稚一走進廁所，脫了褲子一看，發現上面的紅色血跡。

她心中猛然一驚。

生物課上學過這些知識，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，或許肚子不舒服也是因為這個。可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，她完全沒有準備！

這才發現褲子也被弄臟，這下她要怎麽辦……

廁所裏面沒有其他女同學，午休時間也很難等到人，她能求助的只有守在外面的時奕。

初-潮對於十三四歲的小姑娘來說，是難以啟齒的，更何況要面對男孩子。她努力的想將寬松衣服往下拉，可再怎麽樣都遮不住身後那突兀的紅色。

小姑娘遲疑地走出廁所，時奕開口就問：“好些了嗎？”

虞稚一搖頭。

“那還得去醫務室。”

見時奕伸手牽住自己，小姑娘心裏又急又羞，“哥哥，不是肚子疼……是……”

話到嘴邊說不出口，感覺太丟臉了。

“你到底怎麽了？”

“我……生理期……”

這話一出，時奕頓時語塞。

擔憂半天，竟然是這個。

每天都跟虞稚一在一起，即便男女有別，他也知道這次虞稚一第一次生理期。

大腦迅速回憶看過的書籍，他大概知道該怎麽處理。

“你有那個東西嗎？”

她搖頭。

“那你先在這裏等著，我去給你買。”

“哥哥……褲子臟了……”小姑娘是真的羞紅了眼。

時奕最不想看她哭，輕聲安撫，“一一聽話，先去廁所裏面，哥哥會幫你解決問題，一會兒找人給你把東西送過來。”

“嗯！”這個時候，她對時奕的話深信不疑，“哥哥，你要快點。”

虞稚一重新進廁所躲著。

時奕拔腿就跑回教室，不客氣的將還在睡覺的喬樂芷叫醒，又把抽屜裏的外套塞她手上。

“一一現在在二樓的廁所……”

他用簡單的話將重要事情告知喬樂芷，喬樂芷打著哈欠，“可是我也沒有帶那個東西哎……”

這東西確實麻煩，又不好大肆宣揚，時奕決定，“你先去二樓陪著她，叫她不要害怕。我去買東西，很快來找你們。”

“哦哦，好的。”

喬樂芷跟時奕兵分兩路，一個去了二樓廁所，一個跑去樓下小賣部。

喬樂芷走到一半，一拍腦袋，自言自語道：“不對啊，這東西不是應該讓我去買比較好嗎？”

男生懂得買女孩子的東西嗎？他不會覺得尷尬嗎？

現在沒人能替她解惑，喬樂芷走進二樓廁所，試探性喊道：“虞稚一？”

虞稚一伸出一只手，“我在這裏。”

她以為喬樂芷這麽快就把東西送來了，結果並沒有。

聽說時奕去給她買女生用品，小姑娘臉上的表情十分覆雜，“喬喬，能麻煩你跑一趟嗎？哥哥他不會買怎麽辦……”

“他說讓我來這裏陪你。”喬樂芷下意識回答，轉念想想確實不太好，於是改口，“那我現在去看看，你再等等，我們盡快。”

“好。”

喬樂芷剛走到樓梯間，就見時奕拎著一個黑色塑料袋跑上來。

兩人差點撞上。

時奕跑得急，喘息聲很重，他一邊走一邊問：“你怎麽在這兒？”

喬樂芷解釋，“我想去找你來著，沒想到你這麽快。”

“你先把這東西拿進去。”他把塑料袋遞給了喬樂芷。

喬樂芷心領神會，接過東西跑去廁所。

兩人在廁所磨蹭了一會兒，終於出來。

見到虞稚一，時奕的第一句話還是擔心，“肚子還有沒有不舒服？”

“已經好多了。”虞稚一低著頭，雙手扯著外套，還是有些拘謹。

喬樂芷說話沒什麽禁忌，反倒調侃起來，“班長你也太牛了，你買東西的時候不尷尬嗎？”

“你當時跑得太快了，直接叫我去買就行了。”

時奕長長舒了口氣，打斷她，“這些都不重要。”

尷尬什麽的，都不重要。

喬樂芷一時沒反應過來，順口問了句：“那什麽重要？”

“……”差點脫口而出：一一最重要。

他嘴唇微動，沈吟道：“沒什麽，先回教室吧。”

他知道，當時完全沒想過會不會尷尬，他只知道：小姑娘一個人留在那裏，會害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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